窗外有藍天 - 山居筆記

小時後，總會把孤單跟流浪畫上等號。

總覺得孤單的人，都應該會去流浪。

獨自背著背包走天涯的人何其多，而我，充其量只是被一首歌給催眠了罷了。

當年為了彈唱這首歌，傻呼呼的去學吉他，然後任由它經年累月啃蝕我心。

『風吹得我像流雲一般，孤單的我也只好去流浪...
帶著我心愛的吉他，和一朵黃色的野菊花...
我要到那很遠的地方，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要走那很遠的路程，尋回我往日的夢... 』

終於，毒癮發作！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其實並非第一次一個人旅行，也沒辦法瀟灑的拋下一切，沒有歸期的去流浪。惟一不同的是，這次是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對完全陌生的群眾，尋找最原始的自己。

儘管始終不敢讓父母知道我隻身上路，怕他們擔心，自己也不安心。但人長大了，終究要為自己負責，心靈上的成長，有時候是需要獨力完成的。

每個人的夢想都不同，追求的方式也不同，過去三十年來都活在父母的期許下，努力成為他們想要的樣子，只是隨著年紀增長，我會越希望作回我自己。

朋友們總說佩服我千里獨行的勇氣，可我並沒有特別鼓起勇氣的感覺ㄟ！套句老媽常用來訓我的話：「妳啊，憨膽憨膽，連壞人生做圓的扁的都唔栽！」

也許就是因為沒想太多，少了對人對事的防禦心，一路走來不疾不徐，樂在其中。

畢竟，我是個很能夠自得其樂的人，連拍到阿婆在路邊打瞌睡的畫面，也可以開心個好幾天：）

在漫長的旅途中，除了學習與自己獨處之外，必須非常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才知道狀況發生時，該採取怎樣的應變措施。

就拿我來說吧，迷糊又沒有方向感，所以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會卯起來做功課，把不安全感降至最低。

而且知道自己認床、認馬桶、低血壓，因此失眠、便秘、高山症是無可避免的，不舒服時絕對不逞強，隨時依自己的體能狀況調整行程。

一個人旅行，其實沒有撇步，最重要的是面對磨難的態度。受得了和受不了，僅在轉念之間。只要願意放下身段，到哪裡都遇到好人，每一天，都有好心情。

一個人，不見得會寂寞，反而更穩定，更懂得傾聽，也更容易交到惺惺相惜的朋友。

如果遇不到理念相近的同伴，我會寧可帶著眾人的祝福獨自上路。就像人生的旅程中，一個價值觀相近的伴侶，比什麼都來的重要，不是嗎？

沒有豐富的文采，也沒有生花妙筆，只想忠實紀錄這16天來的所見所聞，並藉此機會為下一次旅程作準備，招攬理念相近率性隨和的朋友，一起貼近大自然，體驗生活。

一起走那很遠的路程，尋回往日的夢...

2002-11-10

 
 
飛機降落在中正機場那一剎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16天來每天被問到相同的問題：「統、獨，你支持哪一派？」雖然從未正面回答，但對於台灣的過去未來，我是了然於胸的，只是不願此行染上過多的政治色彩，只得三緘其口。

隔天一早進公司，才剛開機，不斷湧進來的message, email 讓我打字打到手軟。朋友在接到我的回信後全鬆了一口氣：「Vicki, you&#039re back safely？！Thank god！！！」也有人不停追問我下次要去哪？是否能結伴同行？我想西安，是一定要去的！找三四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租輛吉普車從開封、洛陽、西安，一路開往蘭州、酒泉、敦煌、樓蘭、土魯番，然後從烏魯木齊飛北京。途經朝雨溢輕塵的渭城，然後在達坂城硬又平的石路上散步，順道體會春風不度玉門關的滄桑，和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悲壯。

好友聽了我16天來的經歷，感嘆的說：「怎麼感覺上很辛苦啊？！」是很辛苦啊，可是很值得呢！在漫長的旅程中，不管身在何處，發生什麼事，遇見什麼人，每一刻都是新鮮的體驗！有開心的時候，有生氣的時候，有辛苦得走不下去的時候。從步履蹣跚，舉步維艱，到最後已完全習慣身上背負的重量，健步如飛。第一次有如此貼近生命的感覺！

每次出門多少會帶回一些紀念品，這次卻空手而回。在大陸什麼都得還價，我這人又很懶得跟人討價還價，乾脆什麼都不買。而且說實話，除了藏刀之外，對其他東西並不感興趣，也沒什麼購買慾。雖然如此，行囊還是塞滿了內地友人送的小禮物，心，也是滿滿的。

前不久看到一則令人振奮的消息：來自台北的一家四口，計畫以一年的時間騎單車環遊世界。在這個重視包裝的年代，多少父母能有這樣的胸襟和遠見，為了近距離看世界，不但自己辭去工作，還願意讓孩子休學一年。我告訴自己，我也要這樣教育我的下一代，因為：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世界很大很大，天地很美很美，人類的歷史很長很長，而人的生命卻很短很短...』

那麼，我們會更謙虛，更樸實，更愛惜自己一點，心胸也會隨之開闊...


2002-9-8



《看圖說話》

台北的天空，2002/10/13，攝於台北‧景美

 
 
上午11點回到上海船長國際青年旅館(Captain Hostel)。這裡雖是青年旅館，水準卻不輸國際級飯店，設計新穎舒適別緻，也有豪華套房（船長艙）可供選擇。

朋友Vivien建議我住8人水手艙（床位50人民幣，約台幣220元），她說，既然決定當背包客，就該放開胸襟去結識四面八方來的朋友。結果我們8個來自各國的人只在睡前匆匆見了一面，隔天睡醒，包袱款款又各自走人了！

打了通電話給上海朋友徐克成，他在電話那頭嚷嚷著：「Vicki小朋友，妳終於跟我連絡了！」約好晚上碰面，旋即前往南翔饅頭店磕小籠包去也。

這天是星期六，城隍廟附近熱鬧滾滾，隨處可見新奇逗趣的街頭表演，手持相機的中外遊客則興味盎然地穿梭其間。

別以為大陸很落後喔，連在街頭唱戲的阿姨穿著打扮都非常入時呢。就連康定這樣的內陸小城，年輕人也都穿得啪哩啪哩，我這個外地人才是名符其實的村姑咧！

這次決定上南翔茶樓吃蟹黃湯包（一籠16個15元，薑絲1元，約台幣70元），以為不用排隊，還是等了好一會兒。就在我等的那桌人起身離開之際，一個男子把我推開，他的家人迅速坐下。我楞了一會兒，說：「我先來的！」他們開始用我聽不懂的話唧唧咕咕不知罵些什麼。

生平第一次為吃東西大動肝火，狠狠給他落了一句：「沒水準！」

塞滿一肚子小籠包後，氣也全消了(真是，太好養了！) 回到外灘，沿著南京路、淮海路、衡山路散步，途經李鴻章的丁香花園、國父故居、上海新天地、宋慶齡故居，就這麼晃到了徐家匯，大概四小時左右，覺得自己應該把『寶貝臉』這個暱稱換成『台灣名腳』。

當晚徐克成請我到石門一路附近吃道地上海小吃，在那兒，有幸品嘗到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生煎包。

酒足飯飽後，轉戰楊惠珊在上海新天地裡以琉璃打造的『透明思考』，這個以近千塊色彩斑斕的方形琉璃磚拼砌出來的餐廳，從裡到外都流露出一股濃濃的中國風。

在這兒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徐（其實他年紀比我小）描述學者開採陵墓的經過，以及盜墓者的通天本領，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心靈震撼。

盜墓這檔子事，是我從來無法想像的神秘領域，只能偶而從倪匡小說裡過過乾癮。此刻的自己像是坐在台下聽先生說書的孩子，睜睜地聽得入神，感動得一時無法言語。

回到青年旅館，站在福州路盡頭的黃浦江岸，望著無比壯麗的外灘夜景，忽然有一股衝動，想大聲告訴這一路上遇見的每個人：

「多麼慶幸自己是中國人，有著幾輩子都探索不完的文化遺產和千古流傳的詩詞歌賦。更慶幸的是，自己從小生長在台灣，接受良好的教育，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感謝上蒼，給我這個機會和你們相遇，豐富了我的人生；也感謝你們，讓我更懂得珍惜，珍惜我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2002-9-16



《看圖說話》

城隍廟附近的戲曲表演，2002/9/1，攝於上海‧豫園

 
 
回到蘇州火車站，打了通電話給周庄丰順旅社的鄒大伯，請他預留一個房間，並再次確認五點以後進周庄是不用買門票的。

蘇州周庄車程80分鐘，抵達車站後還需步行約500公尺到庄口。下車後，被一大群三輪車夫團團圍住，拼命說服我坐他們的車進周庄。

之前就查過，這段路程僅需起步價3元。在康定當了一次冤大頭，有了前車之鑑，而且知道周庄風氣差，自然馬虎不得。從8元講起，最後以3元成交。

半路上車伕忽然回頭對我說：「小姑娘，待會進庄子要買門票您知道吧，我幫您把包藏起來，跟門房說是進去找親戚的，幫您省下這80元。」

「不用了，旅館老闆說五點以後是不用買票的。」我心想：網友說的果然沒錯，這是車伕們慣用的伎倆，假裝幫遊客逃票，藉機敲竹槓。

「最近規矩改了，七點以前都要買票。」他停下車，把我的背包收到椅子下。

到了庄口，門房早就下班了，老車伕說是我運氣好，門房剛好不在，硬要我多給他20元。看老先生年紀大，拉車拉的喘呼呼的，於心不忍，便多給了5元。他追了上來，要我起碼再給10元。

我心一橫，對他說：「不行，我已經多給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進庄子去了。

周庄是開放觀光的江南水鄉裡面積最小的一個，沿著河岸散步，約莫一小時就可以踏遍街頭巷尾每一塊青石板。

由於江南第一水鄉名氣太過響亮，又有作家三毛背書、APEC高峰會黃袍加身，這個小巧精緻的庄子每天竟可以湧入三萬人次的遊客！一直要到下午五點多，遊客漸漸散去，繁華褪盡的古鎮才回歸自然質樸的原貌，和白天的喧囂完全是兩個樣子。

在攜程網上看到網友們對周庄的評價：除了烏煙瘴氣之外，還是烏煙瘴氣，自己也有同感，整個小鎮籠罩著一股濃濃的商業氣息，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但丰順旅社鄒大伯一家人誠懇善良，把我當自家人一樣看待，怕我住不慣，不時噓寒問暖，有著周庄難得一見的淳樸風采。房間裡擺著兩張鋪著草蓆的木板床，一台黑白電視，一個大風扇。出門在外，原本就一切從簡，一個人住，也只收了我人民幣30元(約台幣130元)。

丰順旅社位於周庄最著名的雙橋旁，在這兒看夕陽是最美的。傍晚在對岸的一線天酒樓用餐，挑了靠河岸的座位，點了清炒空心菜和麻婆豆腐，菜色一般，但位置極佳。古樸的村舍，來往的小船，襯著徐徐涼風和夕陽的餘暉，以為自己走進了時光隧道，反璞歸真。撐船的大嬸閒來高歌一曲，也讓這個利字當頭的小鎮平添些許人文氣息。

幽靜的夜裡，坐在富安橋上聽老先生拉二胡，從老人家渾然忘我的神情裡，我再次看到音樂家對音樂的執著。一曲曲淒美動人的旋律，如泣如訴，令人感動得想落淚，紅豆詞、天涯歌女、飄零的落花... 直到天空開始飄雨，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隔天不到六點就起床，到小河邊散步拍照，清晨的周庄也是安靜的，只聽得到婦女們在岸邊洗衣拍打的聲音。在富安橋上等到七點半，終於拍到船家們一一撐船出來的畫面。

八點鐘，正值大批觀光客成群湧入之際，我帶著滿足的微笑，背起行囊搭車離開。

2002-9-15



《看圖說話》

天涯覓知音，2002/8/31，攝於江蘇‧周庄

 
 
去過上海的朋友，十個有十個喜歡上海。問他們上海哪裡好，答案不外乎：「夜景很漂亮啊！」「東西很好吃！」「買東西買到手軟！」「房子很氣派唷！」「反正很棒啦，我也不會講，妳去看看就知道了！」

只可惜小女子對食衣住行一向不講究，只求簡潔安全，對血拼又不感興趣，這些理由實在很難讓我心動。

這次因為要去離上海不遠的杭州西塘等地，想說留三天時間給上海，看看她到底哪裡好，可以讓那麼多台客流連忘返。

從人民廣場沿著南京東路步行街散步至和平飯店，原本想訂位，聽晚上八點的爵士演奏，服務員一副『我們這兒消費高，您可能聽不起』的模樣，姿態高得讓人直打哆嗦。

算了，不聽也罷，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不過一想到80元可以吃10籠南翔小籠包，精神就來了。我這人其實不太挑食的，味蕾也不發達，只是非常喜歡吃小籠包而已！嘻！

黃昏時分在城隍廟、豫園附近轉了一圈，就到南翔小籠門口排隊。這是我在大陸16天裡，唯一一次看到大家乖乖的排隊，難得難得，果然民以食為天！

一小時後，終於吃到朝思暮想了兩個月的小籠包（人民幣8元16個，相當於台幣35元），心滿意足地到外灘看夜景。

在上海，可以看到世界上許多大城市的影子，她擷取了每個城市的特色，加工之後呈現出中國式的風貌。忽然間覺得這個繁華的大都會其實是很寂寞的。由於發展速度太快，硬體設施堪稱國際一流，但搭配上隨時隨地『克己去棄禮』(咳嗽吐痰)、爭先恐後傲慢無理、走路撞了人還罵人不長眼睛的群眾，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些都不是我想看、想體驗的。開始很想回家，決定打電話給航空公司，告訴他們我要提早兩天回台北。

回飯店的路上，忽然靈機一動，我可以去周庄啊！之前蒐集的資料，現在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先去蘇州逛逛，傍晚五點半進周庄，在那兒住一晚，因為江南水鄉最美的時間是清晨與黃昏，遊客也最少。而且從蘇州發往周庄的旅遊專車班次密集，比從上海直接去還方便！

隔天一早，搭上九點開往蘇州的火車。隔壁坐了一位江西姑娘，很大方的問我是不是去蘇州旅遊，她要去拙政園和獅子林，或許可以結伴同行。我告訴她，我只打算去寒山寺，然後去周庄，可能無法同行。

熱愛旅遊的她跑遍大江南北，問她最喜歡哪，她毫不考慮的回答：「西安！西安，是一定要去的！」

她說她對台灣的印象，一直都還停留在小時候課本上看到的寶島，然後有點靦腆地問我：「台灣是不是真的有阿里山跟日月潭？阿里山的姑娘是不是真的美如水？」

頂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蘇州成了江南一帶紅翻了天的旅遊聖地，不少中外人士慕名而來，各項觀光設施也還算完善。不過之前看過資料，發現蘇州最負盛名的園林建築，全數在文革時期破壞殆盡，現在看到的，都是這幾年翻修重建的。而我對人工堆砌出來的美景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想去寒山寺附近走走，藉機體會一下張繼『江楓漁火對愁眠』的落寞心情。

這天是星期五，遊客不多，出了寒山寺後門，沿著石板小徑步行約五分鐘，遠遠就可以看見爬滿長春滕的鐵鈴關，以及兩旁枝葉扶疏的楓橋。

楓橋原名封橋，和江村橋兩兩相望於寒山寺附近的大運河上，張繼"楓橋夜泊"裡的一句『江楓漁火對愁眠』，讓這兩座橋一時聲名大噪，當地人索性把封橋改為楓橋。

就這樣，我在楓橋旁的涼亭坐了一下午，吹吹風，發發呆，看看大運河上來往的船隻，悠閒得捨不得離開。


2002-9-12



《看圖說話》

大運河上的楓橋，2002/8/30，攝於江蘇‧蘇州

 
 
當初規劃行程時，杭州的下一站是周庄，壓根兒沒想過要來西塘。後來幾個上海朋友再三警告我，周庄這兩年商業化嚴重，人人唯利是圖，烏煙瘴氣，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純樸的江南第一水鄉了。他們建議我改去西塘或同里，兩樣的風氣，卻是一樣的風情。

傍晚五點多抵達嘉善火車站，從這兒換三輪車去西塘。出發前就預定了西塘賓館（標準間人民幣100元），放下行李後便直奔河邊覓食去也。

遠道而來，當然不能錯過西塘最有名的又一村荷葉粉蒸肉。粉蒸肉是現蒸的，需要十分鐘，老闆娘先送上兩個一口粽，說是請我吃的。這兒的粉蒸肉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用料實在入口即化，份量則有台灣港式茶樓的三倍之多，只要人民幣五元（約台幣22元）。

離開時老人家知道我準備搭船遊河，還另外包了兩個一口粽給我帶到船上吃，跟我說下次別再自個兒來，帶朋友一起來。

西塘遊客不多，晚間八點搭船遊河，空蕩蕩的船上只得我一人。船家怕我孤單，帶著四歲的女兒陪我坐船。

小女孩天真的問我：「姊姊，姊姊，妳一個人不寂寞嗎？」

嗯... 問的好！說真的，姊姊（其實是阿姨）老早忘了寂寞是什麼滋味囉！

我心虛地回答：「不寂寞啊！姊姊的朋友都沒空，下次姊姊再帶他們一起來... 」然後心想：「天哪！我什麼時候也學會睜眼說瞎話啦~~~」

可是可是，總不能告訴她：「ㄇㄟˇㄇㄟˊ... 姊姊的朋友都覺得大陸太落後了，不想跟姊姊一起來... 」

唉唉... 情何以堪！

隔天起了個大早，趁著天剛亮，空氣中還透著些許霧氣，岸邊垂柳迎風搖曳，水鄉風情盡收眼底。

西塘古鎮到處是狹窄的巷弄和長廊（最有名的是石皮弄和煙雨長廊），所以這兒自古就有雨天不撐傘之說。除此之外，在河邊還看到一個個古色古香的小木屋，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垃圾桶，發現西塘人其實是很懂得生活情趣的。

回到嘉善車站，搭上11點鐘發往上海的火車，心想終於不用再背著這要命的大背包四處奔波了。

這天，是我在大陸的第13天，而上海，則是我行程的最後一站。

看到這裡，各位一定覺得奇怪，ㄟ，不是還有蘇州跟周庄嗎？說來話長，請聽我娓娓道來...


2002-9-9



《看圖說話》

水鄉風情畫，2002/8/29，攝於浙江‧西塘

 
 
在成都休養生息了兩天，8/27傍晚從成都經武漢飛杭州，抵達杭州已是晚間八點。

早在出發前就上網預定了岳廟附近的露晶山莊（標準間120人民幣），也是攜程網專家推薦的，在西湖十景之一"曲院風荷"的正對面，但由於位置過於隱密，藏在杭州南京軍區療養院裡，當晚在西湖畔來來回回，大粒汗細粒汗的，找了一個小時才找到。雖然如此，簡單的木質裝潢，潔白乾淨的床鋪，環境清幽雅致，是我大陸行16天裡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隔天一早沿著白堤散步至湖濱路上的望湖賓館，住不起這種高檔飯店，起碼還租得起這裡的自行車。三小時租金人民幣15元，是西湖畔最便宜的（在成都，同樣的價格可以租一整天呢！）

先到火車站買好下午四點去嘉善的火車票，然後躍馬西湖道（鐵馬！），先繞西湖一周熟悉環境，再悠哉地騎上蘇堤白堤，乘風而去，自在逍遙。

許多人問我，來到杭州怎麼只在西湖畔閑晃，不去靈隱寺、虎跑泉、或龍井村看看？唉唉... 那些都是遊客去的熱門景點，而我，是來散心的。

當初會把杭州排進行程裡，就打定主意只做三件事：騎單車兜風，在湖畔曬太陽發呆，四處閒晃拍照。容許自己放肆一次，盡情享受這種漫無目的的片刻奢華！


2002-9-12



《看圖說話》

水光瀲灩晴方好，2002/8/28，攝於杭州‧西湖

 
 
又是12小時的長途跋涉，這次當然是搭豪華大巴，全面禁菸，車行速度慢卻非常平穩，也沒人敢在車上隨地吐痰。

清晨五點終於回到成都，把交通飯店櫃檯小姐叫醒，要了一間附獨立衛浴設備的標準房(Standard Room 人民幣140元)。

我在大陸的第10天，終於，終於可以不用洗戰鬥澡了！！！

把糾結的頭髮仔仔細細洗了兩遍，再把所有衣服用力清洗一遍。猛一抬頭，發現鏡中又黑又瘦的身影竟是如此陌生，才想起自己已經不知多少天沒照鏡子了！

雖然腳指甲已開始淤血，腳跟也磨出兩個大水泡，換上運動涼鞋，又是一尾活龍！除了一雙烏溜溜的黑眼圈，一點都看不出小女子已經連續9個晚上沒睡好！

這時天也亮了，決定去離成都不遠的廣漢三星堆看古蜀國遺址。

成都廣漢約一小時車程，抵達廣漢車站後，再轉公車去三星堆。

一下車就碰到可愛的向艷，問我是不是來旅遊的，並且很大方的自我介紹。畢業後就在三星堆博物館工作的她，始終保有清純的學生氣質。聊了一會兒後我們交換了email，也多虧她告訴我博物館的餐廳跟茶樓很不錯，可以在這裡吃午餐。

老實說，三星堆博物館讓我挺失望的，門票貴得驚人不說，陰森森的展覽室裡，僅陳列了一些三國時期的祭祀用品，而且感覺上不太真實。

值得一提的是博物館附設茶樓，路邊攤的消費卻是五星級的享受。這是我在四川六天裡唯一像樣的一餐，點了二兩手工拉麵跟一盤清炒仙人掌，不到三分鐘一大碗麵就見底了，隔壁桌的台灣旅行團看得目瞪口呆：這個女孩子是幾天沒吃東西了？


2002-9-13



《看圖說話》

三星堆博物館，2002/8/26，攝於四川‧廣漢

 
 
這天原本是計畫去康定北邊的塔公，在那兒住一晚，一望無際的塔公草原是此行主要目的之一。

但因二郎山交通管制，當晚必須搭夜車回成都，決定改去車程僅需一小時的新都橋。為了爭取時間，天還沒亮就起床，趕六點整發往道孚的車去新都橋。

翻過海拔4000多公尺的哲多山，草原上開始出現游牧民族的黑帳棚，以及成群在草原上吃草的牛羊，剛蓋好的藏式民居則零星散布在山腳下，穿著傳統服飾的藏人隨處可見。

有攝影天地美稱的新都橋，到處都是這種標準風景明信片的美麗畫面。

到了藏區，理應嚐嚐酥油茶，在中甸沒來得及嘗試，這次鐵定不能再錯過。進餐館點一杯酥油茶，沒人願意賣我，原來酥油茶是一壺一壺賣的。

沿路問到第四家（不死心...），老闆娘知道我是外地人，很親切的倒了一碗給我，用四川話對我說：「這就是酥油茶。」

隔壁桌的藏人大概覺得我很奇怪，一大早跑進來，只要一杯酥油茶，一直看著我喝那碗酥油茶。酥油茶的味道很奇怪，像是牛油溶解在熱水裡，鹹鹹的，而且一想到是犛牛的牛油，感覺也變得毛毛的...。

原本就長期酸痛的肩膀，被山路巔了好幾天，已不堪負荷，從肩頰骨痛到後腦杓。更惱人的是，高原反應再次來襲，在新都橋逗留一個小時之後，痛苦難當，決定馬上包車回康定。

包一輛小型車人民幣100元，要先付錢，上車後發現後面還坐了3個人，司機說是他的家人，我也不疑有他。結果這三人下車前每人付給司機30元，我才知道被呼嚨了。

算了！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啥能耐去討回那多付的錢，就當花錢買教訓吧！


2002-9-12



《看圖說話》

母與子，2002/8/25，攝於四川‧新都橋

 
 
終於要出發去康定了！

背著笨重的行李來到檢票口，前面幾個外國背包客也是去康定的，檢票員看了我的票，指著一台破破爛爛的中巴說：「妳的車是那輛。」幾個外國人則上了隔壁的空調大巴。

上車後，發現十幾雙眼睛朝我這兒上下打量，感覺不妙，就在兩旁的人開始咳嗽吐痰、拿起打火機點菸之際，我跳了起來，對司機說：「師傅，我可不可以加點錢，坐隔壁那台大巴？我買錯票了！」師傅說：「票都剪了，不能換了！」一旁的乘客們也附和著：「大巴危險啊！窗子不能打開，又開不快，還是中巴好！」

我心想：這下完蛋了！

好吧！我~~~ 忍忍忍~~~

成都到康定車程長達12小時，有整整8小時是非常顛簸的山路，走走停停，悶的發慌（其實是被煙味薰的發慌）。司機為了提神不斷播放音樂，全數是台灣的國語流行歌曲，讓我驚訝的是，所有乘客都琅琅上口。

坐我隔壁的康定姑娘知道我是台灣來的，笑咪咪的說，這幾年康定塔公一帶，來了不少外地遊客，也有人專程到塔公佛學院學習藏文。

問她康巴一帶治安如何，她說其實遊牧民族是非常淳樸的，只是1992年那場雪災，牲口全數餓死了，這些遊牧民族無法生活，才會流落街頭，影響社會治安。後來中國政府提供每戶3000人民幣蓋房子，讓他們找地方定居下來，生活較有保障，下一代的教育也不成問題。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唷... 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唷...』

康定縣城就那麼丁點兒大，一條小河穿城而過，沿著河岸往北走，就是跑馬山，斗大的字寫著：『跑馬山歡迎您！』我得意地笑著：「嘿嘿！跑馬山歡迎我耶！」

『世間溜溜的女子，任你溜溜的愛唷... 世間溜溜的男子，任妳溜溜的求唷...』

在康定，走幾步就是張大哥某某某，李大姊某某某，有的賣麵，有的賣民俗工藝品，賣犛牛肉乾的沿街都是。可見康定情歌對當地人的影響有多深遠，王洛賓先生當初真該弄個註冊商標，收取版稅。

當晚住在護國橋旁的黑帳棚旅社，攜程網專家們強力推薦，說是很有藏族風情。去了後才發現枕頭棉被像是很多年沒洗，本來想忍痛多花200人民幣，換到隔壁的康定賓館，可是黑帳棚一家人如此親切和善，怕傷了她們的心，還是決定住下來。

浴室和廁所在後院裡，沒有鎖，也沒有燈。摸黑進了浴室，迅速洗了個戰鬥澡，然後不斷告訴自己：「就一個晚上，很快就撐過去的... 人家都這樣過了一輩子，爲什麼我不可以？」

轉念之間，心裡也舒坦許多。夜裡氣溫低，把所有衣服穿在身上，蓋上厚外套和衣入眠。


2002-9-11



《看圖說話》

正在替藏族女子看手相的老喇嘛，2002/8/25，攝於四川‧康定

 
 
大老遠來到四川，當然得順道上峨嵋拜祭一下滅絕師太囉！

付了人民幣80元買門票後，被帶進一個小房間，我緊張的問：「要做什麼？」服務員說：「幫你照個相。」

原來為了怕遊客逃票，在買票時當場拍照印在入山證上，很有趣！

從山腳下的報國寺到海拔700多公尺的清音閣，沿途都是賣豆腐花的攤販。原本不知四川所謂的"豆腐花"就是麻辣豆腐，只知道來峨眉一定要吃石磨豆腐花，笨頭笨腦的說：「請給我一碗甜豆花。」老闆娘楞了一會兒，說：「等一下，我幫你煮一碗。」幾分鐘後端上一大碗白煮豆腐，跟一盤白糖... 。

我和那碗豆腐對望了10秒鐘，抬頭問老闆娘：「請問這要怎麼吃啊？」她笑著回答：「呣... 我也不知道。可以沾著吃，也可以把糖加進湯裡，妳高興怎麼吃就怎麼吃吧！」轉身前很親切的補了一句：「我們這裡人都吃麻辣的！」

雄秀西南的峨嵋山，兩樣東西最多：蒼蠅跟山大王(猴子)。蒼蠅尾隨著遊客們上山下山，山大王們則被寵壞了，沒事就搶遊客手上的相機玩。

下山時遇到一對老夫婦，原籍四川，抗戰時隨軍隊去了黑龍江，就定居在那兒，這次是回來探親的。

老婆婆笑著說：「妳啊，就像電視上看到的台灣人一樣，文質彬彬的。」

我說：「大陸這兒很多人也都蠻斯文的啊。」

她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大陸？少~~~ 啊~~~」北方人的率直讓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

尷尬...

揮別兩位可愛的老人家，隨即到山腳下的遊客中心報到，想說這兒外國遊客多，洗手間應該會比較乾淨。無意中瞥見代寄國際明信片的服務，樂不可支，趕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五張明信片。一問之下，郵資不菲，最後只寄了兩張，一張給自己，一張給遠在另一個星球的小王子先生。

問服務員：「如果寄到台灣，該寫"台灣省"還是"台灣"？」她說從來沒有遊客寄明信片到台灣，她也不清楚。

怕收不到自己寄給自己的明信片，只好咬著牙寫下台灣"省" 。

過了整整三個星期，以為明信片寄丟了，終於在兩天前收到這張漂洋過海的小紙片。

下班回到家，老爸把明信片交給我，指著上面的地址說：「妳怎麼寫台灣省啊？現在哪來台灣省？台灣早就廢省了！難怪隔了三個星期才收到，下次要記得寫台灣，要不然就寫中華民國，知不知道？」

我心想：「我要是寫中華民國，大概一輩子都收不到了！」

我的老爸，有時就是固執的可愛，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2002-9-11



《看圖說話》

雄秀西南的峨嵋山，2002/8/23，攝於四川‧峨嵋山

   
 
清晨七點乘車去機場，從麗江經昆明飛成都。

我在麗江的Travel Mate之一，武漢來的王政，也許意識到兩人沒機會見面了，堅持送我去機場。

他若有所思的說：「一直在想妳怎麼可以這麼冷靜，身體這麼不舒服，廁所這麼髒，機票差點兒買不到，還可以玩得這麼開心。」

「還好吧，忍一忍就過去了，機票買不到可以搭夜車，不怕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很複雜，相處過後才發現，妳這個人再簡單不過了！傻呼呼的！」

我聽了哈哈大笑：「真糟糕，才三天就被你看穿了！」

我告訴他，不會為吃苦而吃苦，但絕不會因為怕吃苦而放棄自己的夢想。

下午兩點抵達成都交通飯店，由於去康定峨嵋等地必須在新南門車站撘車，交通飯店就在車站旁，方便又安全。前後在這裡住了四晚，80%是外國人，其中有一半是去西藏的背包客。這裡的單人間只要人民幣40元(約台幣170元)，但數量有限，大部分背包客只求有個15元的床位。

這天運氣不錯，單人間剛好有人退房，房間約莫2坪大小，擺設陳舊但還算乾淨，廁所和淋浴室位於每層樓的正中間，男女分開，每層樓還有一位女門房24小時待命(有點像舍監)。

放下行李後馬上前往車站買票，大陸這兒沒人排隊的，幾十個人擠在小窗口前，比誰的手伸得長。本姑娘也只好給他入境隨俗，售票員卻說：「後天(8/24)才有車去康定，班表還沒出來，你後天再來吧！」

事先查過，二郎山隧道交通管制，只開放下午五點至十點通車。沒想到八月中開始實施更嚴格的"單日進雙日出"，這樣一來，如果我8/24去康定，勢必得在8/25撘夜車回成都，要不然就要等到8/27了。

離開車站，心裡開始盤算著該怎麼調整行程。先搞定機票吧！新南路上到處都是打折機票代售處，心想如果成都杭州太貴，就先去上海，因為班次較多，一般都有七折。

一問之下，還剩一張8/27成都杭州六折票，比去上海還便宜！這時行程上該怎麼調整，也呼之欲出了！

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新南門車站、交通飯店、和所有重要景點都在岷江河畔，對我這個超級大路痴來說，只要沿著岷江走，就不會弄丟 (雖然如此，還是迷了好幾次路)。

成都給我的感覺並不深刻，充其量只是個交通樞紐而已。天空總是霧霧的，川流不息的車輛，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完全感受不到杜甫『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裡的錦城情韻。

當然，不走大馬路，鑽進小巷子，總會有許多新鮮的發現。棉被店、花店、麻將館、各類小吃店，只可惜我都沒什麼胃口，倒不是因為怕辣，而是感覺這裡飯館的碗筷都沒洗乾淨。

巷子裡的菜市場倒是挺乾淨的，是我每天採購主食"水果"的地方，蘋果、石榴、葡萄、水蜜桃等等，應有盡有，一次買個兩三斤不超過人民幣5元(台幣22元左右)，物美價廉！


2002-9-11



《看圖說話》

穿城而過的岷江，2002/8/22，攝於四川‧成都

 
 
中甸一帶路不好走，景點又分散，幾番評估之後，決定參加麗江旅遊局為散客規劃的香格里拉二日遊，為了安全起見，多付80人民幣，自己一個人睡一間。我們一行11人來自四面八方，蘇州上海鄭州武漢攀枝花台北，一路上有說有笑，在這裡，誰管你是本省人外省人，大家都是中國人！

中甸位於滇藏交界處，平均海拔四千多公尺，原先在麗江就有高原反應，到了這兒更慘，止痛藥、感冒藥、紅景天全吃了，頭還是痛得像要裂開似的。

沿著滇藏公路西行，經過長江第一灣（長江上游金沙江在這兒轉了個138度的大灣）、虎跳峽（金沙江最窄處，僅八公尺），真是一路走來，始終巔跛。

第一站來到高原湖泊碧塔海，由於天雨路滑，花25人民幣租了套兩件式雨衣，以為這樣就萬無一"濕"，沒想到十分鐘後，我的棉質長褲已全部溼透，才發現租來的雨衣上有好幾個小洞！可惡，早知道穿自己帶的7-11雨衣就好了嘛！（果然，千金難買早知道！）

之前看過朋友在中甸拍的照片，的確美不勝收，卻沒有太多感覺。直到第一個藏族村落出現在眼前，如詩如畫的雪山藏村讓我看傻了眼，當時耳邊不斷縈繞著這首"歌"：『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陽光不昇起也不消翳，我也許，也許我還記得你，我也許把你忘記... 』

在開滿野花的大草原上，空氣中瀰漫著與天地融合為一的自在感。我闔起雙眼，深呼吸。

真的，別等到『聽不到夜鶯的歌喉，覺不到雨露的甜蜜』的時候，再來懊悔。想重拾舊夢，只怕為時已晚。

香格里拉，美在她的寧靜祥和，不是言語照片所能形容的。短短兩天讓我領悟到，大自然的奧妙，必須親自體驗，才能心領神會，透過他人的相機窺探世界，只能略知一二。



2002-9-10



《看圖說話》

人間仙境香格里拉，2002/8/21，攝於雲南‧中甸‧碧塔海

 
 
幾經波折，終於在晚間六點抵達麗江大研古城。在車站遇到一對廣東來的父子，老先生是廣州教育廳的督學，今年8月剛退休，回昆明探親順便過來看看。他計畫明年開始一個人背著背包踏遍中國每一吋土地，瀟灑情懷，讓我好生佩服。

到了麗江就有高原反應，劇烈頭疼，晚飯後已沒什麼遊興，想到隔天一早還得上玉龍雪山，到藥房買了瓶中藥煉製的紅景天就回客棧休息。隔天睡醒，想是紅景天的功效，高原反應已大幅減輕。和幾個內地來的背包客(backpacker)取得聯繫，結伴包車去玉龍雪山。

開車的師傅說：「下了半個月的雨了，你們運氣真好，今天晴空萬里，是上雪山的好日子。」

從山腳下騎馬上犛牛坪，平衡感很差的我竟然沒摔下來，多虧了這匹馬的主人，一個夷族小男孩，教我上坡時身體向前傾，下坡時向後傾，隨時提醒我調整姿勢。

接下來就是登頂了，先乘大索道到海拔4000公尺處，再沿棧道爬上山頂(約4700公尺)，從迷迷濛濛的雲層中窺探千年冰柱，撥雲見日那一剎那，晶瑩剔透閃閃發光，所有人手舞足蹈，齊聲歡呼。

有高原水鄉之稱的麗江古城典雅浪漫，近年來已被各類媒體爭相報導，我就不在此多著墨。想提醒大家的是，青石板路的確古意盎然，只是只是，下過雨後可是步步危機哪！在麗江的最後一晚，小妹就在河邊摔了個四腳朝天，嗚呼哀哉... 還好沒摔進河裡！



2002-9-10



《看圖說話》

小橋流水人家，2002/8/19，攝於雲南‧麗江

 
 
雖然許多去過大理的朋友對大理評價並不高，喜歡老舊斑駁感覺的我，還是決定走一遭，畢竟是自小魂縈夢牽的古城。

從昆明搭臥舖火車到大理，眼看著就要到大理了，竟然遇到山崩！由於連日陰雨，道路坍方交通中斷，一千多人逃難似的拎著行李走了一個多小時爛泥巴路（當晚洗鞋子洗得可辛苦呢），到一公里外的公路等待救援，滿山遍野的菸葉和農家風光，是意外的收穫！

在公路旁等了好一陣子，終於等到鐵路局派來救援的接駁車，由於旅客人數眾多，所有人爭先恐後亂成一團，我毫不費力的，被後面完全失控的群眾給硬推上車，一小時後終於看到金庸筆下巍巍的大理城。

『下關風，上關花，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蒼山雪映洱海月。』斑駁的城牆，古樸的青石板街道，環繞四周的護城河，經過幾千年歲月的洗禮，所謂的"古城"，不就應該是這樣子嗎？

大理古城的冷清是可以預期的，因為8/18剛好是麗江第一屆雪山音樂節，參與的歌手如崔健、騰格爾等人全是大陸知名歌手，齊聚在玉龍雪山山腳下舉辦大型露天演唱會。此時到雲南旅遊的人，恐怕一窩蜂全擁到麗江去了吧...



2002-9-10



《看圖說話》

三坊一照壁--白族傳統建築，2002/8/18，攝於雲南‧大理

 
 
先前就聽說昆明商業化程度不輸沿海城市，並不打算多逗留，只當作旅途中繼站。

從昆明登陸那天，灰濛濛的天空下著傾盆大雨，聽說已經連續下了半個月多了。離晚上10點發往大理的火車還有6小時，最討厭下雨天的我，決定去翠湖公園走走，順便看看未央歌中西南聯大的遺址。

撐著傘漫步翠湖邊，哼著Norah Jones的 Come away with me... 是啊！別辜負了好心情！

離開翠湖，在市中心轉了一大圈，怎麼都找不到車站。向一位大嬸問路，她熱情的說：「我帶你過去！」

一路上聊了許多，大嬸是來自新疆的漢族人，原本在烏魯木齊的小學當老師，兩年前來昆明探親，愛上這兒四季如春的氣候，回新疆辦了留職停薪就舉家搬到昆明來了。

她好奇地問我：「您打哪兒來的？這口音挺好聽的呢。」

知道我來自台灣後，一臉詫異。

我說：「我們在台灣都這樣講話啊，平常說普通話，回到家才講台灣話。」

「我們還以為台灣人講話都像電視上胡瓜、吳宗憲那樣呢。」她笑著說南北疆她都很熟，還留了地址電話給我，要我下次如果想去新疆，可以跟她連絡。

這時，一股暖意直攻我心，登陸前的惶恐不安與登陸後的高度警戒狀態，一瞬間全盤瓦解。

我卸下全副武裝，張開雙臂，欣然迎接即將展開的旅途中未知的人生。



2002-9-10



《看圖說話》

Rainy days &#039n Mondays always get me down，2002/8/17，攝於雲南‧昆明翠湖

 
 
『世界很大很大，天地很美很美，人類的歷史很長很長，而人的生命卻很短很短... 』

一直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去大陸了！12年前剛開放大陸旅遊，對史地頗有研究的父親帶著我乘興而去，敗興而回。

對多年來被人為破壞的好山好水感到惋惜，對開放後沿海城市的腐敗風氣感到絕望。

這次原本打算一個人去越南散心的，朋友說：「想看純樸自然的風土民情，何不去雲南走走，聽說那兒像人間仙境。」當時還半信半疑：「大陸耶~~~別鬧了！」

在蒐集越南旅遊資訊的同時，也順便看了有關雲南的報導與遊記，結果看的越多，想去的地方就越多，從昆明、大理、麗江，到中甸、稻城、康定、塔公、西安、渭城、達板城、樓蘭、土魯番... ，我趕緊告訴自己：「別再看下去了！就此打住吧！才16天時間，能去多少地方？」

敲定8/17出發後，七月初開始，每個週末都泡在誠品K書做筆記，上攜程網發問，查各類交通工具時刻表及票價，深怕遺漏些什麼。時間、預算、體能三者之中，我最缺乏的是時間，再三評估後，把三分之二的旅費投資在機票上，行程也出爐了。朋友看了都搖頭：「短短16天去那麼多地方，你瘋啦？幹麻沒事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什麼？預算就四萬二？妳是打算餐風露宿啊？」

平時迷糊慣了，大家都忘了我是主修作業研究的，排程 (Scheduling) + 系統最佳化 (Network Optimization) 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呢！雲南因為景點分散，花在交通上的時間多一點是再所難免的，成都康定因為在修路，也比較費時，其餘的點跟點之間，不論搭飛機、巴士、或火車，絕不超過兩小時。而且景點都事先挑選過，每天只排一兩個，再安排幾個備案，讓兩個點之間有足夠的緩衝期 (Lead Time) 。

只去我想去的地方，看我想看的景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Best Feasible Solution) ！

出發前三天，通知一班好友，再三交代他們不能讓我家人知道我是一個人去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平時文靜溫吞，認床又認馬桶的女子，竟然決定單槍匹馬去大陸當backpacker！！！

重得差點倒頭栽的大背包，裝著一套變壓器和插座組，各類充電器和旅遊書，再加上小背包、吹風機、運動涼鞋、洗衣粉及兩套換洗衣服... 重達12公斤。吹風機自有它的妙用，因為每天洗衣，萬一隔天衣服沒乾，可以用吹風機吹乾。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當然是我的寶貝相機。原本還有睡袋和易眠枕，出發前因為背不動，只得捨去。

Out of my mind... exactly！

2002-9-10


《看圖說話》

從著手計畫開始陪了我兩個月的筆記本

《詞彙解釋》

- 寶貝臉東遊記 (名詞)： Babyface's Journey to the East
- 寶貝臉 (名詞)：同事給我的暱稱，babyface 的直譯
- 東遊記 (名詞)：在大理古城陽光咖啡屋看到英文版西遊記 (Journey to the West)，而自己則是 Journey to the East，故將遊記命名為「東遊記」。

《推薦閱讀》

- 流氓治國 @黃寶蓮 (1990 圓神)
- 我在慈熙身邊的日子 @金易 (2001 長樂文化)
- 理想的下午 @舒國治 (2000 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