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藍天 - 山居筆記

2001年5月，辭去工作，第四度造訪京都。

避開四月中旬花見(hanami)的賞櫻人潮，錯開五月初日本舉國休假的黃金週，當初會選擇在花落人散的此刻，一個人到京都漫遊，不就是貪圖在依山傍水、清幽古趣的石板路上，落得一身悠閒，耳根清靜...

再度迷失在二年板轉三年板迂迴的巷弄中 (嗯...始終不改路癡本色)，街角的咖啡館傳來似曾相識的西洋老歌，竟讓我如此肆無忌憚的，隨著旋律哼了起來...

I know I need to be in love
I know I've wasted too much time
I know I ask perfection of a quite imperfect world
And fool enough to think that's what I'll find...

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在大庭廣眾下哼哼唱唱的人。或許因為從小師長諄諄教誨，女孩子就該嫻靜內斂，也可能是自己生性膽怯，總害怕瞧見眾人異樣的眼光。

如今我卻旁若無人似地陶醉在 Karen Carpenter 獨特的沈靜嗓音中，沿路隨興哼著一首接一首木匠兄妹的經典歌曲，步伐輕快地登上清水寺。

"I need to be in love", "Top of the world", "Close to you",
"Only Yesterday", "Make believe it's your first tiime",
"Please Mr. Postman", "Sing", ...

足履明治時代的石板小徑，卻在西洋老歌的旋律中拾回一些逝去已久的感動。嗯... 這趟奇妙旅程，可真是走的古色古香，平實而另類...

2001. 5. 10

于京都 京之宿民宿旅館

妳說，這些年來每天披星戴月，把時間全奉獻給了公司，下班後孤家寡人不說，最近健康竟還亮起紅燈，很羨慕我這麼多年來，始終自在悠閒、隨遇而安。就像我三年前送妳的植物那樣，在妳桌上，依舊綠意盎然。

卻沒想到，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妳笑著說:「原來妳也是那種願意為了一顆樹而放棄整片森林的人!」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吉本芭娜娜「廚房」裡的一段話：

『一個人如果想要頂天立地的活著，就應該養個什麼，小孩也好，盆栽也好，這樣的話，才會瞭解自己的侷限，然後從那個點上再出發。

不過人的一生，如果不品嚐一次絕望的滋味，就無法看清自己到底真正放不下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真正令自己快樂的是什麼，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長大、老去 ...』

好吧！相信總有一天世事風氣轉，或許真的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我不敢說此時此刻的我們已經歷過人生中所有低潮，只是經過一番折騰，免疫力總得逐日增加。

失去親人的極度哀傷也好，悲痛莫名的飄忽情感也好，不論結局為何，就算悲劇收場，若能因這些心路歷程而更瞭解自己，比起就此渾渾噩噩的終老，我們該算是幸運的吧！

想撥個電話告訴妳，卻又擔心雪上加霜，讓脆弱的妳又陷入迷惘。

嗯...如果養個小孩能夠讓心境更澄淨透明，那的確是個極美麗的誘惑，只是未婚生子的動機尚敵不過道德感的束縛，我想，我還是繼續養我的盆栽好了...

或許，該是為自己種棵樹的時候了？！

2001.1.28

喜歡夏天

喜歡毫無防備的從各種角度，欣賞太陽公公熱情爽朗的笑容。

喜歡自己曬得紅紅的臉頰，和獨樹一幟的戰利品--雀斑。

千禧年在藍藍的天空下，搭了座小小的溫室花房，希望能捕捉一些殘餘的夏日陽光，陪我過冬。

期許今年冬天的自己，不再是個浪得虛名的 green thumb。

期待播下的種子，蟄伏已久的夢想，都能在春天來臨之前，蓄勢待發。

再見～ 夏日晴空

2000.9.10

親愛的 M.Y.

沒想到我的幾句話竟讓妳有這樣的感觸，更沒想到看來頗開朗的妳，也曾像大學時期的我--有點self-withdraw。

很少主動在朋友面前提起多年前在加拿大時的生活，因為每次朋友們問起，我說我能想到的都是不開心的回憶，卻沒人相信。

蕭瑟的街道，冷漠的人群...
除不盡的雜草，掃不完的落葉...
解不完的證明題，以及似懂非懂的語言...
每天早晨推開窗戶，看見的盡是千篇一律，哭過的天空...

那種身處異地孤立無緣的感覺，恐怕要親身經歷過才能體會箇中滋味吧？

我想成長過程的甘苦因人而異，是無從比較起的，也不應該拿來做比較。

回首過去，除了小小的遺憾之外，其實我並不後悔當初選擇了給自己這樣的歷練。

我覺得遺憾的，不是曾經錯過什麼人、什麼事，因為現在去認識或去學習，應該都還來得及捉住青春的尾巴。

最遺憾的其實是：錯過了，卻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也許是，最合適的選擇、最綺麗的景致，卻這樣不自覺地擦肩而過了！

呣... 說真的我也還不清楚該怎麼選擇自己該走的方向，對未來也沒個藍圖，只覺得現在的生活挺怡然自得，相對的心情也挺愉快的 :-)

也許，舒服自在，會是我一輩子做選擇的依據吧！

2000.8.15

如果太喜歡藍色，很容易就看不見天上的彩虹。

不久之前，被這樣一段話，重重敲醒沈睡已久的心靈。

這麼多年來，不論隨身物品或穿著，總是離不開藍、黑、米白。朋友同事一再告誡：

「妳啊... 年紀輕輕的，穿得這麼沈重幹嘛？女孩子就要打扮的像女孩子嘛！」

「別傻了~ 打扮得越不起眼，越不希望被注意，搞不好只會欲蓋彌彰喔！」

固執的女孩並沒有聽進去，依然故我。

原因無他，只是害怕改變。

在自己熟悉的領域裡悠游慣了，漸漸失去了挑戰未然的勇氣。

今年夏天，終於捨棄了十年如一日的穿衣哲學，不再眷戀自己酷愛了一輩子的藍色。

「咦...那不是我五年前陪妳買的背心裙嗎？第一次看妳穿耶！呵呵...開竅啦？」

「嗯...你穿這件衣服蠻好看的耶！早~就跟妳說粉粉的顏色很適合妳吧！」

看著自己掙扎的換上 淡紫、鵝黃、粉綠...甚至我最討厭的粉紅，說實話，對這些過去從來不曾打交道的陌生顏色，還是沒什麼好感。

只是，不喜歡，不見得就不適合...

褪下層層的保護色，我看見的，是一個嶄新的自己。

2000.7.28

不管學寫程式也好，交朋友也好，我從不諱言自己需要的時間比一般人長。

平衡感很差的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抓那個平衡點。

大學畢業那年在Eaton Center的Hallmark買到一張卡片，平實真切的幾句話，讓我珍藏到現在...

Don't walk behind me, I may not lead.
Don't walk ahead of me, I may not follow.
Just walk beside me, and tell me how cute I look.....

其實大多數人不過在找尋與自己步調相當的朋友或伴侶，以近乎等量的速度一起成長，am I right?!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啦... 其實有顆願意耐心協調，包容彼此差異的心才是重點，不是嗎？

就像你們老是埋怨我走路太快, 我也很努力在學著放慢啊 :-)

2000.6.19

又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想到要換新的日誌就頭痛。

其實要再把朋友們的地址電話重新騰一次，並非難事，只是要捨棄跟了自己一整年的舊日誌，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總是捨不得丟掉一些，可能一輩子再也用不到的東西。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也好，用過的課本參考書也好，更別說那些對我來說有點紀念價值的東西，那絕對是我的takara mono (寶物)。

這點連神通廣大的老媽也拿我沒辦法...

『妳房裡堆了滿坑滿谷的豬屎甘皮, 有時間嘛愛芹芹咧！』

『妳那一大疊留了半輩子的紙袋, 什麼時候才捨得拿出來用啊？！』

『那個啊... 趁妳不在，給妳拿去丟掉了啦！』

『哇~~~~~』

可是可是，
我就是喜歡，穿舊衣踏舊鞋，一派輕鬆自在。
喜歡翻看舊照片，追悼似水流年。
喜歡跟一班老友相聚，煮壺咖啡，細數陳年往事。
喜歡在無意中憶起，某個人，某件事，
翻遍整個房間，竟還可以找到一點點蛛絲馬跡的那種喜悅！

人家就是念舊嘛....

2000.2.28 除夕夜

據說每個英文名字也有它的特殊含意。

不過讓我感覺最強烈、最鮮明的是"Simon"這個名字。

自從高三那年看過李碧華的小說"潘金蓮之前世今生"之後，每次聽到"Simon"，都會不由自主聯想到--西門慶，因為在小說中，西門慶的今生就叫做"Simon"...

已經十年了，到現在我每次聽到"Simon"，腦袋中還是會 噠-噠-噠 冒出 "西-門-慶" 三個字 ...

很古怪吧 ~

有時覺得蠻對不起所有名叫"Simon"的人，不過忍了十年，現在講出來真是舒服多了！

我想我說什麼也不會替自己的兒子取這樣個英文名字 ~

西門慶，喔！不！Simon，千萬別怪我....

1999.12.26

前陣子網路上流傳藝人本名的爆笑消息，發現取名字真是一門大學問，無怪乎近年來姓名學那麼流行，果然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說到命名，我想起前天整理書櫃，無意間瞥見林語堂的京華煙雲。拍掉堆積了十多年的灰塵，隨手翻了一下，彷彿又回到久違了的高中時代。

當初曾把這本小說重複看了三、四遍，很喜歡他賦予每個人物獨一無二的處事態度和人生觀。

不過相較於主人翁"木蘭"的開朗積極，聰明伶俐、光芒四射，我反而更欣賞妹妹"莫愁"的樂天知命，溫和內斂、甘於平凡。

那時甚至認真想過將來要為自己的女兒取名為"莫愁"...

哈~ 不明就裡的人大概會先聯想到金庸筆下的李莫愁吧？！

呣... 這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1999.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