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藍天 - 山居筆記

   
 
之一

高昌故城（維語：亦都護，意即「王城」）
地勢高敞，人廣昌盛，是古絲路必經門戶
玄奘曾在這兒講佛一個月
當時高昌三萬人口，就有僧侶三千人
  
盛極一時的高昌王國，歷經戰火與歲月的風化
如今整座城幾乎找不出一座完整的建築
 

之二

在黃沙飛揚的古城中，風塵僕僕地步行了半個多小時
始終找不到玄奘曾誦經的大佛寺

火紅的夕陽繼續咧著嘴嘲笑我們
我指著書上的照片（其實就是一堆堆黃土裡最大的那堆）
詢問一路尾隨遊客兜售駝鈴的維吾爾小女孩

「小妹，妳知道這個佛寺在哪兒嗎？」

「這個喔... 好遠好遠喔... 要走很久很久喔...」

「真糟糕，太陽就要下山了！」

「呣... 從這裡應該也看得到！來！」

她找了一堆基座較穩的黃土，拉著我的手，箭步向高處爬
土堆頂端早已風化成一個小平台，居高臨下，視野豁然開朗
俯瞰高昌古城，一望無際黃澄澄的沙丘古堡，滄桑而悲壯

慶幸自己選擇了步行高昌遺址，而非如一般遊客乘驢車瀏覽
體驗廢墟，需要足夠的時間與想像空間
在烈日狂風、塵土飛揚的廢墟之中
想像「白馬嘯西風」小說裡，群雄爭奪高昌迷宮藏寶圖的情景

如今迷宮早被黃沙掩埋

那麼寶藏呢？

當然是埋在我們這些歷史小說迷的心裡 ^^
 

之三

歸人沙城，我們的影子在夕陽下，越拉越長...

「ㄚˇ姨，我們走快一點好嗎？太陽要下山了。」

「好，我們走快一點。妳家在這附近嗎？」

女孩點頭。

「今年幾歲啦？」

「11。」

「不用上學嗎？」

「要啊，不過現在放暑假。」

「家裡也種葡萄啊？」

「嗯...」

「我剛剛聽到妳講英文喔！在哪裡學的？」

「自己學的。」
  
「除了Hello，還會講哪些？」

「Thank you. OK. I love you.」

「不錯喔！好厲害喔！」

微笑.......................


回到城門口，隨手遞兩塊錢人民幣給她。

女孩噘著嘴，搖頭，不肯拿。

「ㄚˇ姨....」

「怎麼了？」

「妳從很遠的地方來嗎？」

「很遠很遠，一個叫台灣的地方，『台灣』，妳聽過嗎？」

女孩搖頭。

「ㄚˇ姨，這個送妳。」

女孩遞給我一串駝鈴。

「這是媽媽叫妳賣的ㄟ，ㄚˇ姨跟妳買好了，多少錢？」

「不要錢，送妳的，跟妳交個朋友。」

女孩伸出小手，握了握我的手。

「ㄚˇ姨，我把地址留給妳，妳寫信給我好嗎？」

「好好好，ㄚˇ姨幫妳照張相，一起寄給妳好嗎？」

「ㄚˇ姨，一定喔....」

「一定！一定！ㄚˇ姨一定寫信給妳！」

「一定喔....」


如果哪一天，哪位朋友去了新疆，去了吐魯番，去了高昌故城
如果哪一天，哪位朋友，碰巧遇見艾孜提古麗
請告訴艾孜提古麗，那個從台灣來的ㄚˇ姨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寄了好幾封信跟明信片給她
不知道她收到了嗎？

請告訴艾孜提古麗，那個從台灣來的ㄚˇ姨
永遠不會忘記她.....................


2004-8-12 攝於新疆，吐魯番，高昌故城、火燄山